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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灣話  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
  什麼話是台灣話?有人說是閩南語,也有人說是山地話。有人在小時候跟他媽說的是台灣話,但是當他長大,而且大發了以後,他說他講的不是台灣話,台灣話是山地人講的。問題是,他爸爸現在所講的那種話,還是當他小時候,跟他媽媽所講的那種話一樣,真不知這些大發貴人究竟是在說些什麼鬼話?


  當四十年代初,政府剛剛播遷來台,大批軍隊進駐了我們村莊,那時由於還沒有入學,阿兵哥們所講的話,我們都聽不懂,媽媽也聽不懂,媽媽告訴他們:「阮只會說台灣話」。我們終於瞭解,原來媽媽說的話是台灣話。


後來咱們上了村中小學堂,從小說習慣了媽媽所講的那種話,入學後,在學校也都還是以媽媽的語言與同學交談。那時政府政大力推行國語運動,老師為了要訓練我們多講國語,因此規定:「同學們不可說台灣話,要說國語,違反規定要受處罰」。經過老師這麼一說,我們才更確定,我們所講的那種媽媽的話,就是台灣話沒錯。


  說了四十年老師所說、媽媽也說的那種媽媽的語言─台灣話,沒人說錯,而四十年後的今天,竟然有人說:「錯了,那不是台灣話,台灣話是山地人講的」。再夏雖然活了四十歲,但還是不甚長進,至今每一碰到麻煩的問題,還得回家請教媽媽,因此在聽了媽媽的語言被稱為山地話之後,我一頭霧水,於是滿心狐疑的跑回家問媽媽:「媽!您會不會說山地話?」沒想到媽竟說:「死囝仔!我亦不是山地人,安怎會講山地話?」我說:「您平常所說的,也就是我們現在正在說的這種話,不是山地話嗎?」媽媽說:「這是從你老阿媽留傳下來的話,是台灣話」。從小很相信媽媽的話,這回對媽媽的話卻產生了懷疑,因為官大學問大,大官說台灣話是山地人講的,我們不是山地人,很可能我們所講的話,真的不是台灣話。或許,四十年代土老師沒學問,教錯了;或許,媽媽只是窮鄉僻壤的老農父,說錯了,於是我又問媽媽:「您會不會講河洛話?福佬話?蠻南話?閩南話?」,媽媽說:「你今仔日是安怎啦,講歸半工我攏總聽無你是不是故意嘜來考我這個不識字的老查某人?」被媽訓了一頓,心中深覺慚愧,但也更加讓我懷疑,到底是誰騙誰?


不過,不管誰騙誰,中華民族濟世五族共和,寬大與包容正是它的美德。無論你說北京話、客家話、台灣話、山地話、上海話、寧波話,甚至蒙文或藏語,都是中國人在中國地所講的語言,可以說都是中國話。尤其今天,我們居住在台灣,生存在台灣,而且又是這個島嶼上絕大多數人所說的話,我們把它叫做台灣話有何不妥?否則福州話、四川話、浙江話……都該叫做什麼?總不能把山東人在山東地區所使用的語言,我們硬說那不是山東話,那是蘇州話。即使目前在台灣被大多數人所使用的這種語言,在最早以前真的不叫台灣話,但基於約定俗成原理,說它是台灣話,只要大家都瞭解,都能溝通,那又何妨?假如硬要打破沙鍋問到底,這也該是屬於考據或語言學家的事,要是為了好大喜功而標新立異,就顯得太幼稚、太無聊、也太糟蹋住在這個島嶼上,使用這種語言的同胞了。


近年來,政府苦心戮力積極維護並推行中華文化不遺餘力。政因此,尊重各地區,各種族的風俗習慣與特殊文化,該是每一位炎黃子孫應有的共識,我們豈能刻意的去壓制那一種文化,或摧殘那一種語言,畢竟這都是中華文化,都是中國語言啊!


雖然是中國地大人多,語言繁雜,如若人口一言,彼此卻難溝通,而滋生衝突,所以我們究應講那一種中國話?那就要看在何時?何地?與何人講話了。要是在人多語雜,不易溝通,而又容易引起誤會的場合,基於語言是一種溝通工具的原理,個人認為確應以講大家都聽得懂、都能充分瞭解,都可以被接受的語言為宜。否則一味固執己見,作那些無實質意義的爭執,徒費精力與時間而已,於黎民何益?


如若閒來無事,為了不孤芳自賞,為了要能與父老打成一片,偶與鄉親用媽媽的語言開講開講又何妨?重要的是,人不可信口雌黃,更不能數典忘祖啊!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76.8.7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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