祭母文  


 ※唵嘛呢叭咪哞※。


一遍又一遍,默念著法力無邊的神咒。但是我根基太淺?無法讓菩薩聽到我內心焦急的吶喊!


「慈悲醫眾生,南無觀世音菩薩,慈恩普遍,庇祐眾生,渡盡苦難無盡期……」,一遍又一遍地唱著觀音菩薩的聖歌,但是,我罪孽太深?無法讓菩薩聽到我用心虔誠的祈求!


媽!長達五個月,您在醫院加護病房與病魔搏鬥,我們的心都很急,所以一直在替您加油,堅強的您,相信也一定不斷地在與生命拔河。在您昏迷的日子裡,雖然我們不敢確定您潛意識中,是否有知覺?但是每次去醫院看您,我總是一遍又一遍,在耳邊對您說:「媽!我是防仔,阮有請上好的醫生與護士,每天二十四小時、歸暝歸日都在您身旁照顧您,為您注射,注上好的射,醫生說您很快就會好起來,您要加油,趕快好起來,我們回去中庄。」媽!為了要讓您知道,我們有請上好的醫生在為您治療,所以一次又一次,在病床旁輕輕地告訴您,為的是要安慰您,讓您有信心與時間賽跑。


媽,您在臥病那段日子裡,除了到醫院看您之外,一有時間,我們都到各寺廟祈求菩薩保佑,包括我們中庄朝中宮、東港王爺廟、鳳山龍山寺、高雄關帝廟、聖公媽廟…等等,希望眾菩薩、眾神明,能夠把無邊的法力加持在您身上,讓您的病快一點好起來,雖然大姊和二姊,都一再叮嚀我不能隨便許願,但是我每次跪在菩薩前,仍然偷偷的稟告菩薩:「祈求眾菩薩、眾神明保佑媽媽趕快醒來,如果媽媽能夠醒來,我願意奉獻五年壽命給媽媽,同時願意做菩薩之子,一生追隨眾菩薩與眾神明,救苦救難、行善世間,為國家、社會打拼,為眾生造福。」但是焦急的心、心酸的淚,仍然無法讓北極玄天上帝、溫府王爺公、觀世音菩薩、關帝爺以及聖公媽有所感應,日子在焦急的等待中消逝,奇蹟始終沒有出現,媽! 二月十四日 下午三時醫院的救護車終於把您送回中庄,您也就在這個時候離開了我們,媽!您知道嗎?您的離開,我們是多麼的心疼與不捨!


長年以來,每次回中庄,總是看到您滿面的笑容和親切的關心,可是現在,媽!您離開了我們,我們要到哪裡去找您?到哪裡聽您和藹的聲音、看您慈祥的笑容?想不到母子五十多年的親情,竟然在一夕之間隨風飄逝!


以前,我每一次回來,如果正碰上用餐時間,或者秀鳳有煮些好吃的東西,您都會慈祥的牽著我的手,要我吃飽才回去,可是媽!現在您離開了我們,從今以後,誰會如此親切地叫我吃飯呢?媽!您離開我們,我們是多麼的心疼與不捨!


我們是一個貧困的家庭,兄弟姊妹又很多,但是家中並沒有任何額外收入,只是靠著幾分田地維持生活,現在回想起來,您和爸爸在這麼艱苦的家境,要撫養我們一大群小孩,真是多麼辛苦啊?尤其爸爸在我們還小的時候,就因為操勞過度離開了我們,那時,因為二哥在台北市警察局服務,我則在前線戍守金門,此時,除了大哥在家幫忙家務之外,所有一切家庭責任,包括照顧幼小弟妹的生活,田裡大大小小的工作,以及到鄉公所、農會、戶政事務所辦理各種事情,凡此等等,不論對內、對外,都是落在媽媽您一個人的身上,記得您常說:「我一個婦人家,也不認識字,常常自己一個人騎著腳踏車,到各機關去辦事情,都能辦得很順利。」媽!由於您的堅強、您的犧牲、您的刻苦耐勞,才能讓我們在溫飽中長大,才能讓我們有機會受教育,才能讓我們有能力出外工作謀生活,並且有美好的歸宿。媽!您的大恩比天高、大德比天長,但是在您最艱苦、最需要的時候,我們卻無法回報您,而眼睜睜地看著您在病床上受盡折磨苦難,乃至離開我們。媽!我們多麼慚愧!多麼內疚!多麼心疼!多麼不捨!


「我這支胡瓢子養過很多豬,也賺了很多錢。」媽!記得聽您講過這樣的話,印象中,在您講這話時,您眉飛色舞、笑容滿面,顯示出一副快樂與滿足的神色。是的,媽!因為我們家窮,沒有什麼收入可以過好日子,一年當中,除了田裡微薄的收成之外,就是靠著您辛苦養豬來貼補家用,而且為了多養些豬,您每天必須一大早起來煮豬菜,尤其寒冷的冬天,我們還躲在溫暖的被窩,可是您已經早就起來,在豬圈忙裡忙外了。還有,不論風多大、雨多大、太陽多大,或者您身體多不舒服,每天總是必須到田裡去割豬菜、挖蕃薯,一陣陣的大風、一場場的大雨、一擔擔龐大的豬菜、一籃籃笨重的蕃薯,和那高掛天上的大太陽,一點一滴吹在您身上、打在您身上、壓在您身上、曬在您身上。媽!承受了無數辛酸苦痛,您的擔子好重啊!但是從來沒有聽過您抱怨,數十年如一日。媽!您的犧牲、您的付出,成就我們成長,您為我們付出的疼惜、為我們付出的愛,可比日月同光,叫我們如何報答您於萬一!


媽!雖然我們家很窮,但是您仍鼓勵我們要多讀書,在您的鞭策下,我與二哥幸運的上了中學,可是每學期要註冊時,卻也是您最痛苦的時刻,即使我們兄弟二人的註冊費,每學期才七、八百元,可是您卻必須到處去向別人借。我曾經看過、聽過您在向鄰居、朋友借錢的情形,從您的表情中,我知道您是很難開口的,但是,您終究還是開了口。媽!也許那時候年紀小,心裡沒什麼威覺,但現在回想起來,媽!這多麼為難您啊!可是我從來沒聽過您有任何怨言。媽!這不是一聲「感謝」、一句「偉大」能夠形容,能夠表達的。媽!您的忍辱負重,成全了我們、造就了我們,可是,在您最痛苦、最危急的時候,我們卻無可奈何地、眼睜睜地看著您被病魔吞噬。媽!我們對不起您!真的對不起您!


媽!雖然您沒有受過教育,但是,從小您就一再的教導我們,叫我們對人要有禮貌,也要好好做人。尤其這幾年從事政治活動,難免會遇上一些流言,記得前幾年,為了爭取政黨提名,惹來許多不實傳言,諸如:「我已經被搓圓子湯了,我拿了人家很多好處,國民黨已經跟我講好了,要給我升官。」等等惡言來污衊我、排擠我、陷害我,當然,這種惡意中傷,絕對是我所不能忍受的,因此,我曾經為此大怒、大罵,並發重誓。媽!當您知道了這些事情之後,您和藹的告訴我:「算了吧!不要再罵下去了,我們沒有就好了。」媽!由於您這些話,因為聽了您這些話,從此我就不再罵人了。媽,您的忍耐、寬容、和慈愛,讓我的內心感到安慰,心靈獲得了平靜,就好像處在風雨中一樣,您讓我在茫茫中,找到了安全的避風港。媽!您偉大的力量,讓我今生今世難以忘懷。


媽!一幕又一幕的往事,歷歷在目,好像是昨天剛發生一樣,可是您卻已經離開了我們,從今以後,我們再到哪裡去尋找您親切的聲音、慈祥的笑容?媽!我們多麼心疼您離開我們,多麼不捨您離開我們,但這一切,卻都已無法挽回。


媽?您的犧牲、您的辛苦、您的慈愛、您的偉大,再多的話也講不完。而您的離去,再心疼也要疼、再不捨也要捨。因此,我只有在這裡向您稟告,從今以後,我們兄弟姊妹會更加團結合作、更加努力打拼,服務國家、貢獻社會,為我們卓林家爭光榮,以不負您辛苦養育之恩。最後謹以悲痛之心,親撰一聯,以祭媽媽在天之靈:


「血淚交織養我育我心甘情願一手獨立撐家計


兒孫滿懷擁之親之意愜志伸頓杳音容慟呼天」


嗚呼!哀哉?媽媽!


               卓子  八十九年四月八日


 


 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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