卓子茶房的讀冊間

再唱農村曲

水稻「搔」過三次草後，不久就會「密溝」了，所謂「密溝」，就是稻子長得茂盛，枝葉扶蔬，把四周裸露的田土都蓋滿，行與行之間的溝痕不見了。此時站在田頭放眼一看，到處都是綠油油的一片，稻葉隨風飄送，如滾滾浪花，在藍天白雲下搖曳生姿，勾畫出美麗的農村風情！

此時，就固定給予施肥、『破田水』(※台語音，就是『灌水』的意思。)就可以了。施肥要有技巧，手抓一把肥料，快速甩出去，要很平均的散布開來，這樣才能讓稻子平均吸收，平均生長，否則便會長得參差不齊。我也施過肥，但肥料灑出去，是東一撮、西一撮的，有時還會挨罵呢？因施肥是偶而為之，而且動作也較快，不須太多人手來做，後來我就沒再做這事了。

『破田水』也是一件挺麻煩的事，因小小的一條水圳，綿延好幾個村落、好幾公里長，一大片農田又都要依靠它灌溉，所以大家就輪流灌了。上游的農家佔地利之便，當然是他們優先了，如此類推，一家家的灌。農家們為了讓水能從水圳，自動而且快速的流入田內，往往會在他門田的下方，把水圳給堵起來，讓水位提高，便於圳水流入田內。

如之，一家家灌，一家家等，等到上、中游的田都灌滿了水，當我們家的田可以灌到水時，往往都是午夜以後了。

那時，常常有人為了『破田水』打架，原因是，比如我們村子一帶，等了一整天才能灌到水，而再下游隔壁村的農友認為，他們也等一整天了，也急於自己的田有足夠的水可以灌入，所以就把我們村農友堵在水圳上方的模板給拆掉，這一拆，水圳的水位就立即降低，正在灌水的田，田水會倒流出去，那田主又會把水圳堵起來，這樣堵堵拆拆，就打架了，打架時不是拿鋤頭、圓鍬，就是用扁擔、耙子，而且都挺兇悍的。

我也常去『破田水』(※但年紀小，個兒小，不敢跟人家打架。)如前所言，等我們家可以灌水的時候，都是午夜了，所以我去『破田水』，都是在夜深人靜的半夜。

我們家的田在村外，田的三邊都是密密麻麻的竹子，四周黑漆漆不打緊，陣陣風吹，竹子與竹子互相磨擦，發出吱吱吱的響著，很嚇人呢！尤其竹葉飄在風中沙沙作響，又加上竹尾隨風在半空中甩來甩去，這在黑漆漆的荒郊野外，真的挺嚇人的，畢竟才是一個高中生啊！所以我每次去『破田水』，都會牽著我們家『小黑』，陪我一起去壯膽。

水稻在生長過程中，不能遇到颱風或大雨。如遇到颱風或大雨，萬一把稻子吹倒，它就不會開花；開花時，會把花打落，它也不會結穗；即使結了穗，把稻子吹倒，稻穗不會飽實，結不了稻穀；即使飽穗，把稻子吹倒，不會成熟，也成不了稻穀；即使成了稻穀，它會發芽，也沒用。

但台灣不可能無風又無雨，如果碰上，傷害稻子的成長，那怎麼辦呢？總不能眼睜睜任憑一季的血汗，就這樣泡湯了，我們會在水稻中，一畦一畦地架上竹子，然後把水稻扶正，放在竹子上，以亡羊補牢，讓傷害減至最輕。

所以農田是看天田，農民是看天吃飯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