卓子茶房的讀冊間

三唱農村曲

稻子成熟了，到處都是黃澄澄的，如大地彩繪，把農村裝扮得漂漂亮亮的，這是農村最美的時候！

割稻子是農村的大事！

歡喜收割，就在這一刻！

稻子的成熟期相當一致，所以收割稻子也都在那時間內。

由於收割期短，割稻子又是一項粗重的工作，所以必須請人幫忙。這有幾種方式，一是親友互相幫忙；二是自己村裏的青壯年組團，互相幫忙，有空還可以幫其他人收割，賺工錢；再就是，由他鄉的人，組團進駐村子裏，幫人收割。 (※我們稱他們為『割稻子仔』，其實他們每季都會來，因我們家有空屋，所以都住在我們家。)

我也割過稻子。割稻子一般都分二組，一組負責割，一組負責「摔」。所謂「摔」，就是用一個「摔桶」，然後大大的抓一把稻子，高舉過肩，再用力的摔下來，把稻穀摔落，直把稻穀摔乾淨，所以這工作較為吃力。

後來有機器出現，我們稱為「機器桶」，把機器發動，然後用左腳上下踩，讓滾輪轉動，也是大大的抓一把稻子，放在滾輪上，雙手隨著滾輪轉動，直到稻穀脫落乾淨。因是用機器，所以比用摔的省力，但用腳踩也要踩很快，不然稻穀無法脫落，踩久了，腳還是很酸的。但不管是用「摔桶」或「機器桶」，每次都是二個人。

稻子割完，要把散在田間、裝在麻布袋的稻穀，一袋袋扛到田頭的馬路上，讓牛車可以運回去（※我也駛過牛車喔！）一麻布袋的稻谷約70~80斤左右，都是一個人扛，扛在肩上，我也試著扛，竟然扛得動，但走在田畦上，好像是喝醉酒一樣，顛顛倒倒的。

收割期最怕下雨，有時預定收割日，卻連天大雨，但也不得不在雨中收割，原因是，一者工期已定，如錯過，就沒人可來幫忙了(※每家收割的工期都訂好的，錯過就沒人幫你割了。)再者，稻子成熟很快，如不如期收割，它會發芽，那就前功盡棄了！

「透雨」(※台語：漫天大雨中之意。)收割的稻穀，最擔心的是發芽，因濕轆轆的稻穀沒地方晾，二、三天就會發芽，稻穀只要一發芽就報廢了，所以都把它晾在屋子裏，每過一小時，用腳翻一翻，讓它陰乾，等出太陽再拿出去曬乾。雖然厚工(※費工也！)，但這是一季的心血呀！能不用心保護？

「曬穀子」也是大事一樁，最主要端賴天公做不做美？如果天氣好，日頭有夠炎，大概曬個二、三天就大功告成了。怕的是天氣時好時壞，或雨下不停，那一個禮拜也沒辦法曬乾。所以「曬穀子」最擔心的是晴時多雲偶陣雨，因「曬穀子」時，要把堆在一堆的穀子扒開來才能曬，等日頭快下山時，就又把它扒在一起，堆成一堆，然後用一捆一捆的稻草蓋起來。

(※在咱們那，割稻都是男人做；而曬穀子大都是女人做。因割稻較粗重，而且稻子割起來後，男人還要去整地，準備種小季。)

把稻穀扒成一堆或把一堆稻穀扒開來，以及蓋上或拿掉蓋稻穀一捆一捆的稻草，很麻煩，不是一下子就能做好的。偏偏有時早上看天氣不錯，把稻穀扒開來曬，但不一會，下起雨來了，要再把它扒成堆、蓋上稻草，但西北雨(※台灣夏天常有西北雨，五月是梅雨季節；十月冬有時會碰上秋颱。)來得快又兇猛，要扒、要蓋都會來不及，就任其淋雨了。但等把穀子扒好、蓋好，日頭又出來了，又得重新扒開來曬。

   有時早上看天陰陰的，但接近中午，又出大炎日，此時要曬也不是，不曬也不是，因為過中午後，「三八雨」(※即西北雨也！)一來，要扒也來不及。就這樣，看天囉！

「曬穀子」要在大日頭下曬，自是極熱；還有，稻穀的盲毛隨風亂飛，都會附著在身上，這盲毛卻是奇癢無比。所以「曬穀子」都要全幅武裝─穿長衣、長褲、包頭巾，以作防範，但全幅武裝後又更熱，汗水常是濕透全身，這是「曬穀子」最難受的。

稻穀曬乾就要「鼓穀」。「鼓穀」是用「風鼓」來「鼓」，它能把好、壞稻穀分開，壞的，就找個空地把它燒掉；好的，一部份按規定繳交農會，一部份自己留著吃(※全家人半年的糧。)如還有剩，就糶給穀商，算是農家一季的收入。

至於有沒有餘糧可糶，那要看收成好不好？其關鍵在於水稻整個生長過程是否順利─是否照顧得好(除草、施肥、灌水是否適當？)有否受到天災(颱風、大雨)損害？或遭到病虫害？如有餘糧可糶，能糶幾多錢，那要看當時的糧價了~

   憫農 – 唐‧李紳
   鋤禾日當午，汗滴禾下土。
   誰知盤中飧，粒粒皆辛苦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