卓子茶房的讀冊間

續唱農村曲(上)

在拙文「三唱農村曲」中，曾提到「種小季」，本文就來談談「種小季」。

所謂「種小季」，就是在兩季水稲間，種植短期作物。以我們家鄉而言，四月冬的水稻收割後，接著種香瓜、醃瓜、小玉、美濃瓜、高麗菜、花耶菜、四季豆、婉豆等。其中以種香瓜、美濃瓜和醃瓜為大宗，小玉次之，其它葉菜類較少。

我們家鄉種的香瓜和美濃瓜相當甜美，算是出了名的特產，大西瓜也有人種，只是大西瓜較適合種在沙土上，所以種的人不多。

我們家都種香瓜和醃瓜，為了讓產期提前，所以在水稻尚未收割時，就先把瓜苗種下了，等水稻收割後，再把田土犁開，然後用人工把一塊塊田土，堆成一畦一畦的，最後再披上稻草，這是種各類瓜子最基本的工作，這些工作是我們假日的家庭作業。

瓜子在生長過程要「撿瓜藤」，「撿瓜藤」就是要把長到畦溝的瓜藤，撿放到畦上，這樣瓜藤才不會長得亂竄，做這事，當然我們都有份啊！

    瓜子結果後，是邊長邊熟的，所以成熟期較長，在成熟期內，我們也是邊採收，盛產期間，大概每天都要採收，稍有耽誤，便會爛掉。

採收瓜子時，我們會把熟的瓜子先採下，放在畦邊，然後再挑著藍子，逐一收集，挑到田頭集中，等瓜販來買。

賣瓜子有幾種賣法，其一，瓜子長到差不多時(※大概滿園都結滿了瓜子，但未成熟。)會有瓜販來包，看看整園多少錢，全部包了。瓜販是依據瓜子生長好壞、結果多寡和當時行情來衡量價錢，所以瓜販要內行，眼光要精準，才有利可圖，否則也有可能血本無歸。

瓜販包了以後，所有照顧、採收都由他自己負責了。就農民而言，整園包給瓜販，有利有弊(※這當然也是瓜販的利和弊，農民的利，就是瓜販的弊。)有利的是，不用再費工照顧和採收；萬一碰上大雨，把瓜子淹死或瓜果泡水爛掉；價格下跌，都可免於損失。弊的是，萬一價格好，損失就大了，但利弊之間誰能算準？只有靠運氣了。但我們家種的瓜子未曾包給瓜販，都是由自己採收。

另外一種賣瓜子的方法，是瓜販到田裏來買，我們賣瓜子大都是這樣賣的。但如果產量多，價格便宜而滞銷，瓜販就不來買了，這時是瓜販的市場(※經濟學上講的買方市場。)我們就必須載到省公路旁叫賣，而任由瓜販宰割了。那時整個省公路兩旁，綿延好幾公里，都擺滿了一藍藍的香瓜，和買賣瓜子的人潮，挺熱鬧的！

我曾經用腳踏車武車，載著瓜子到省公路旁叫賣，車子前面各掛一藍，每藍約50斤，後架放一藍大的，約70斤，真神勇啊，一個高中生，這不是人人都載得來的！

所謂腳踏車武車，就是載貨的腳踏車，過去農業時代，家裏載貨的貨車，較文車長一點，後面有一個鐵架，稱為後架，供放置貨物用。

    香瓜的價錢在好的時候，一斤大約可賣一元，但如果滯銷，一斤5角都很難賣，所以呀，一分耕耘、一分收穫，對農民而言，可未必啊！

    種醃瓜的過程跟種香瓜一樣(※其實種香瓜、醃瓜、美濃瓜、小玉、大西瓜等的過程都一樣。)醃瓜就是我們當蔬菜，煮著食用那種長長、綠色瓜子。不一樣的是醃瓜價格很便宜，一斤約二毛，往往兄弟們挑了一上午，挑得滿身大汗，堆成山一樣，才賣個一百多塊，但種田人家，就是這樣過活啊！

香瓜熟了，把田園都染黃了，村子人來人往，忙著採收，農村風情畫於焉展現！

至於蔬菜類，高麗菜、花耶菜、四季豆、婉豆等，因較厚工，也較容易患病虫害，難照顧，而且滯銷時，滿園的菜，幾乎沒人要，就讓它爛在田裏，所以少有人種，即使種，也種得少。

但不管種瓜類或蔬菜類，最怕風雨，有時明明都快收成了，如遇上一個颱風或一、二天豪雨，就全部賣給天公伯了！

近年來農村人口逐漸外流，農田也慢慢減少，農村勢微，往日風光，不復重見！農民，變成稀有動物，令人感慨！